黑灯行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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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阿珍的家在浙江，对我们河南来说那就是南方了。八十年代初她接父亲的班来厂里时也就二十一、二岁吧，白白嫩嫩的那个水灵劲儿，嗨！别提了，把车间里那十几个刚从部队分配来退伍兵一个个馋得呀，眼都发直了。虽然她说的是一口北方人不容易听懂的“蛮话”，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小伙子们追求他的积极性，当时许多大嫂们就说了：这个漂亮的妞啊，早晚会从那群潇洒英俊，前途无限的退伍兵中找个如意爱人的。
　　谁知故事的结局并不象大家想的那么简单。
　　原来，阿珍已经有了对象。那个叫水亮的小伙子是她的老乡，也是接班来厂里的。说起这年轻人的长相和阿珍是太不般配了，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：个头按有些人的损话说还没吃饭桌子高，小眼睛厚嘴唇，没角没楞的头像个南瓜扛在有点驼的背上，说话还有些结舌。感叹万分的人们就不明白：好好的一朵鲜花，咋就真的插在了牛粪上了呢？后来，大嫂们从阿珍的口里打听到事情的原由：阿珍的爹因家中困难曾向水亮的爹借过几百元钱，一时还不起便用女儿来抵账。当然，水亮爹也是穷工人出身，绝没有以债相逼的意思，而阿珍爹呢，觉得女儿要出门去千里之外工作，嫁给个老乡做女婿也放心了。于是这门亲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定了下来。完全不象戏里演的那样有多少痛苦哇，多少血泪呀等等。退伍兵们听了之后，觉得不可想象：都啥年头了，咋还有这种卖身还债的事呢？不过他们并没有心思去向阿珍讲大道理，也没功夫去教训水亮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工人阶级的一员。他们心里想的只有一条：无论如何这事也不能阻挡我们对阿珍的追求！
　　大概是小伙子们追得太紧的缘故吧，阿珍诚实的心里有些动摇了。从偏远的农村来到繁华的城市，生活环境的改变总是要对一个人的思想产生一些刺激，引起一些转化的。本来，按阿珍的习惯意识，和水亮的婚事成与否，好与坏是无所谓的。一个农家姑娘对未来并没有太多的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，一个像水亮这样从小在相同的生活氛围中长大、也比较熟悉的男人，即便是相貌长得不太好，但做她的男人也没啥大不了的。至于退伍兵们的追求她也挺喜欢的，姑娘嘛，真没人正眼看她才是最难受的。处于好奇和青春的骚动，她也想与这些不太了解了年青人接触一下，比如看场露天电影啦，骑车去逛逛马路啦——那时普通人的休闲娱乐活动不过如此。
　　可是水亮不愿意了，别看他长得不咋样可心里透气呀，他怎么会傻得感觉不到来自周围的危险呢？见阿珍跟那些小伙子说说笑笑，开开心心的样子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在阿珍面前便有些急不可待，生怕快煮熟的鸭子再飞跑了。可他越是这样猴急，阿珍就越觉得不乐意，她对水亮并不是没有一点情意的，但水亮的对她的不信任，倒让她反感了。于是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免不了要吵几句嘴，眼看着他俩的这门亲事就要黄了。就在这关键时刻，也不知是那位高人——这种人真应该“名垂史册、”“千古流芳”，出于什么目的半真半假地给水亮出了个点子：反正是她爹借过你家的钱一时半会也还不起，你们俩的事家里也都同意，如果你再不快刀斩乱麻，板上钉钉的话，恐怕夜长梦多，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。我看你不如照我说的这样做……
　　几天后的一个深夜，阿珍下了中班回到集体宿舍，那时正值盛夏季节，天气格外闷热。不知为何整层楼都停了电，到处黑呼呼的，她住的房间里一个工友也没有。借着外面反射进来的光亮，她洗过脸擦完身子、只穿戴着胸罩裤头刚要上床睡觉，蚊帐内突然有个黑影扑上来抱住了她赤露光洁的胴体——
　　事后，有得知内情的人透露说：阿珍当时确实尖叫了一声，但等她明白强暴她的是水亮时，虽然也极力挣扎却不再喊叫了，依照她的本性，心里还是不敢也不忍心把水亮弄成强奸犯，让人抓起来关进监狱，——这种事在那个专制的年代平常的很，根本不稀罕。阿珍至所以没有给水亮翻脸，其原因还有人是这样说的：水亮给阿珍下了跪，声泪俱下地用家乡方言说了好多好多动情的话，一点也不结舌地把内心的痛苦，酸楚表达的可以说是淋漓尽致，实实在在地打动了阿珍的心（应该说每个人其实都很有口才，只不过很少遇到机会发挥罢了），可惜的是这段声情并茂，发自肺腑的演说辞由于客观条件限制没有流传下来，真是爱情文学宝库中的巨大损失。阿珍听了之后，哭泣着停止了反抗，默默地任凭发狂似的水亮在她柔软的身上喘着粗气、上上下下、手忙脚乱地折腾来折腾去。
　　生米终于煮成了熟饭，。
　　接下来阿珍有好几天没上班，人们后来看见她时，她仍然是两眼通红，一副少气无力的样子。不过婚事到底还是办了，很久以后，退伍兵们见了水亮仍旧有些悻悻然，往往忍不住要挖苦他几句：“哎，水亮啊，千万可不敢再黑灯瞎地干那事了！你小子胆太大了！”说也是白说，水亮并不放在心上，反正人已经是我的了，还担心什么呢？他讪笑着对人唯唯喏喏，说起话又开始结舌了。
　　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。曾经沸沸扬扬的“黑灯风波”就这么渐渐地被人淡忘了。阿珍和水亮有了个女儿后日子也就那么稀稀稠稠地，不咸不淡的过着，一晃十几年过去了。前些时，有人在马路边见她身穿环卫工人的马甲在扫地，说起话才知道她两口都下岗了，没本钱做生意水亮出去又找不到活干，女儿上学还要花钱，于是，阿珍也只好让她那美丽的脸蛋摆在马路旁，任它风吹日晒了。不过，毕竟年龄不饶人，她的容貌真是不能和当年相比，大家也都很少提起阿珍年轻时是如何漂亮。只是见到水亮时老熟人还免不了还要开他几句玩笑：“水根啊，现在再给你‘黑灯’你还能冲锋陷阵吗？”水亮听了这话也不生气，只是挠挠秃顶的脑袋嘟嘟囔囔地骂一句：
　　“去球吧你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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